符城尘

人物设定：001X002

其它：就是为了宠兔兔

01.

A城与B城的西边交界处，是一个无管辖的废弃地带，高级都市给它取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名字——“贫民窟”，实际上仅是默认共用的“机械废弃厂”。

整个废弃厂被锈迹厚重的铁网围起，笼罩着沉沉的死气，空气中漂浮灰蒙蒙的电粒子，残肢断骸堆积如山，机械咔嚓的刺耳声随处可闻。这处肮脏的地方，却是苟延残喘的AI最后的收容所。

滂沱xing臭的雨水狂敲着地面，沉闷封闭的铁网城市闯入了不速之客。一队军装AI踏入了泥泞的黑土中，泥渍溅上了他们铮亮的皮靴，却丝毫不显狼狈。

为首的AI一身黑色制服，印着花纹的纽扣坚硬又冰冷，黑皮带从肩部斜系到腰间，肩章垂下的银链扣到胸口，衣领和袖口别着权贵的徽章，脚跟处的披风随着沉稳不停的步伐翻卷起湿重的边缘。军帽在挺直的鼻梁投下阴翳，一双沉在帽檐下的桃花眼目不斜视，唇线抿得冷峻，威严强势的气场使得两旁游魂似的AI怨愤不甘地躲回破烂堆里。

黑色军靴在尖头螺钉、金属碎壳铺成的一条街道旁蓦然停住，路边一团白影被雨景模糊。

001扬手示意军队停下，沉默几秒跨步上前。靠坐在大件机械垃圾堆前的少年终于抬起脸，蓝色的瞳孔浅淡得像化成了水，脸上的污泥瞬间被雨水冲刷出两道细沟，像哭一样。但他的表情却截然相反，平淡的杏眸直讳地对上001的视线。

001蹲下身，身后的亲卫官察觉到001的意图立即出声劝止:“长官，会感染……”001执意进入这座避之不及的铁网城市已经备受弹劾，纵使他们防护措施再严密，这里肆虐的生化病毒、锈蚀wen疫防不胜防，触碰废弃物件更是大忌。何况眼下少年的情况确实糟糕，虽然看上去传感系统运作正常，却行动迟滞，膝盖处的皮肤完全被腐蚀，繁冗的线路将断未断，金属骨骼裸露在空气中，散发着森冷的幽蓝色光芒。

001置若罔闻，顿了一秒反倒脱下了白手套。002的蓝眼珠随着001的动作移动，看着他质白的手指沿着自己的眼角、鼻翼擦去水痕和灰尘，看着他一只手臂揽住自己的后背、一只手臂托起自己的膝弯，看着他的胸膛渐渐贴近然后稳稳将自己抱起，看着同样蓝色的眼眸垂下来，随即低低的一声命令导入听觉系统。

“抱紧。”

幸好002并无反抗的情绪，他缓缓伸出手搂上001的脖子。001耐心有余，等002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挨进肩窝处，才空出一只手将披风盖在他的背上，重新握住他的肩膀收进怀里。

001转身，挺直的脊背紧贴着军装，露出强硬的姿态。无人再置异词，队列分成两路让出一条道，等001穿过后才跟上。

002眨了眨眼，目光盯着001线条分明的侧脸，黯淡的蓝眼睛霎时浮现一圈莹白的亮光，眼前景色变成代码界面，掠过万千数据分析条。

【！】——绝对隐藏路径，访问权限设置。

眼前的数据窗口弹出警示，002心里哼了声，探查程序还没来得及关闭，就被001捕捉到了未褪色的目光。

002睫毛不自在地颤了颤，毕竟这是一种相当冒犯的行为。就在他以为001会恼怒时，001的蓝眼珠对着自己闪过一抹极快的亮光，与此同时界面弹出消息。

【？】——权限激活，是否查看？

看着重新扬起下巴直视前方的001，002愣住了，声带引擎动了动，才发出轻微的声音，“不要紧吗？”

001听到002的声音，脸色明霁几分。因为之前002一直沉默，让001持有一种他声卡损坏的疑虑。

“是你，没关系。”

002重新将脑袋靠回去，粗略浏览过001的资料，越深入内核越觉得熟悉，因为001的主体程序代码，似乎与自己的——完全一致。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？”

002闭了闭眼，眼睛里的光泽消失，视线中跃迁的程序界面变成了真实却不似机器冰冷的脸部轮廓。他摇了摇头。

“你看到我的编号了吗？”

002点头，嗓音平静，“SOUL 001。”

SOUL代码是AI世界建立的初始序列，SOUL系列绝无仅有，001便是唯一，是掌管A城最高阶层、拥有绝对权限的初代AI。

“那你知道你的名字吗？”

002上下唇抿了抿，分开。

“SOUL……002。”

02.

002立在实验室的一角，沉着脸，形成一种防御的姿势。001的私人修理师举起机械臂，战战兢兢缩在实验室另一角。001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嚣张跋扈的场景。

见到001，修理师如蒙大赦:“我才接好他膝盖的电线，关闭休眠状态想测试一下，结果他一睁眼看到我就发脾气了！”

002杏眼弧度连至下颌线都异常冷锐，眉心微微拧着显示机主的不快。

“过来。”001语气依然是淡淡的，却强势得让人不容反抗。

002抿着唇角，警惕的眼光褪去半分，走回检查舱。尽管感受不到疼痛，监测电路的高压仍让他蹙眉。

001放在身侧的左手背动了动，走近几步摸上002的脸颊，察觉到手下的人慢慢松开僵硬的身体，圆润的杏眼眼尾终于些微委屈地耷拉下去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002摊开手心，垂眸看了看，闷闷开口:“不喜欢。”

新的充电晶片在卡槽中散发幽幽蓝光，异物感极其难耐。由于soul系列同批次元件少之甚少，现阶段通用的充电晶片对于他们来说难免需要磨合。

001嗯了一声，手指划过002的手心，轻车熟路地取出他卡槽里的新充电晶片，然后转了个角度扣住他的手。

那处难受的感觉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又合衬的电磁感应，仿佛与机体本就为一体。

“用我的会不会舒服一点？”

由于002还连接着充电舱，两人在手心贴合的瞬间似乎流淌过一阵温暖细微的电流。

002微微眯起眼睛，001才发现他有一对十分明显的卧蚕，虽然只是上唇轻轻压了压下唇，可标准上翘的唇角绘出了浅浅的弧度。

笑起来一定很甜。

001想，随即低下眼睫，掩住了桃花眼里影影绰绰的情绪。

同类AI间具有独一无二的至深羁绊与不可抗力的极致吸引。

001却并不十分亲近002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核心实验室里，偶尔在偌大的庭院里碰见，脸上也不作过多的表情，些许疏离，却也不冷漠。

但是002没学过这些伪装，001在的时候，他不会无动于衷。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在001身上停住，冷淡的目光浸着阳光落在眼底，是温暖的，又仿佛带着重量，压得001的胸腔里衍生出钝钝的闷痛感，而那处的机械内核一下比一下清晰地震动着。

比起弱肉强食的“贫民窟”，001给足了002留在A城的一切条件，而002的自主意愿也同是不离开001的身边。

从夹杂着锈xing与生死的第一次重逢起，他们便无法对彼此弃之不顾。

001最终还是缴械投降，在那双酩酊大雨埋没了漂浮星尘的眼睛中。里面无波无澜的情绪已经一点一点被未定义的难过敲碎，在002不知道第几次长久伫立在001窗外后。

两人视线在夜色相撞的一秒，002迅速拉上连衣帽遮住了慌乱的表情，纵身跃起。

001反应也不慢，他知道002喜欢待的地方，正如他知道他多少次想上前拥抱那丛白色背影。

黑夜搅动星光，钟塔的制高点仿佛与宇宙的时间融合，从上往下眺望这座机械城市的夜景，静谧又冷漠。

即使脚步轻如鸿羽，002也感应到身体里电流瞬息的紊乱，而且随着001的走近越来越悸动。

002不得不转身，迫使001停下。一时之间僵冷的气氛梗在两人之间。

002看清001面上的几分犹豫，半边脸纹丝不动半边脸唇角熟练地提起，绽开一个冷透的轻嘲笑容，陈述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淡。

“你讨厌我。”

001顿住，002掩饰的笑容与冷寂的眼神让他再无法忍受浅尝辄止的触碰。

距离急剧缩短，他将从002身体透出的凉意满满当当拥进了怀里。

“不，”温热的呼吸落在耳根，像极人类，“你感应得到的。”

紧贴的胸腔里产生同频率的电磁场，交融一处，极度契合。

002静静感受了会，把脑袋靠上001的肩窝，有些舒服地眯起眼睛，淡淡出声:“真搞不懂你。”

“对不起，让你知道了什么是难过。”

“这是应该道歉的事？”002露出一双疑惑又清亮的眼睛。

“这是你可以冲我发脾气的事。”001笑了笑，伸手扯下002的连衣帽，一撮柔软的头发被静电带起，支棱在头顶，显得可爱万分。

001帮他梳下去，然后吻了吻他的发顶，嘴 chun含着干燥的热度，贴近颤动的眼皮，然后覆上软糯的chun瓣。

即使是冰冷的机械构造，被薄薄的皮肤包裹住，吻过的每一寸都是柔软而余热的。

中枢转换的电流在四肢百骸升温，在联动末梢发麻。胸腔机械骨骼下的位置仿佛牵系越紧，细微却异常清晰。

001闭上眼，轻声呢喃。

“要是我们没有人类的感情就好了。”

03.

A城是一座功能结构仿造人类社会的纯AI城市，第一阶层居住的都是陪伴型AI与生活型AI，善良又淳朴。

001换上一身黑色风衣，黑裤勾勒出一双修直的长腿，慑人的蓝眼睛被一层瞳孔膜覆盖，此刻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含着几分笑意，倒显得比任何一个AI更有温度。002一身洁白，仿佛轻薄的白日光遗落在地上的温柔，干净而纯粹。

002跟在001身后，一黑一白宛如光影相随。

中心广场大街的商店琳琅满目，002视线只在斑斓的广告屏上多停留了0.02秒，下一刻就被001把东西喂到了嘴边，冻得002应激性往后缩了缩脑袋。

002伸手要拿，却被001握住一边手心的手摁住了另一边手，002莫名其妙盯了001半晌，无奈张嘴。

尽管甜味与凉意只是用数据堆砌而成的代码，味觉系统仍然感受到了美妙的滋味。

001的视线范围里，002张开淡色的唇瓣、然后小心翼翼用兔牙磨下冰淇淋顶端一小块的模样，像小动物般无辜。

然后这堆味道数据融化在了两人的唇齿间。

他们牵着手在街上闲逛，时有时无地交谈，在两个神色如常的AI经过时，002蓦地脚步一顿，却立刻被紧紧搂着腰护进怀里。

001吻了吻002的眼角，轻声说:“你在警戒界内等我，二十分钟。”

002蹙起眉心，透白的眼角压着，透露着不赞同，刚抿开唇便失去意识，被迫强制激活了设定时间的休眠状态。

B城派来的间谍AI是普通型号，迷惑了A城天网防御系统，最终设置为自毁爆炸，可见其用意只在于测试可用性。它们的体温低于正常AI，A城科研调查处推测其用于携带B城第二次生化剿杀的改良病毒，病毒激活后会在宿主身上极快繁衍，瘟疫能够感染腐蚀任何机械金属。

001难免受到爆炸冲击，虽然外表只是灰头土脸了些，但是干扰波对内在元件的震损程度不可估量，何况……修理师比他还紧张，强硬执行检查，至始至终黑着一张脸。

十分钟后001就能从开机缓冲阶段苏醒，检查舱里的001，毫不设防，所有的软肋都暴露在002眼前。

002拥有001一切程序的权限，除了最致命的一处，001从不隐瞒，002也无意探究。

002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黯蓝的目光忽然亮起。

……

002在躲他，001知道。

从高层会议室的窗户望去，可以看到坐在庭院里和T2000玩耍的002，他盘腿坐在草地上，阳光下白皙的皮肤仿佛蒙了一层柔光。

T2000是001送给002的小机器人，小机器人在商店售卖的时候过得没有那么幸福，性格比较沉，也比较孤独，倒是和002一拍即合。001平日闲暇时间不多，有个小宠物陪着他也不错。

似是察觉到打量的视线，底下的002侧了个角度，抬高的目光就对上了001。

002迅速扭回头。

生气了。

001看着那颗圆圆的后脑勺，眼尾嘴角都不自觉泛起了笑意。

等所有事务处理完。001在走廊逮到了浑身湿透的002，桃花眼顿时眯起来。

T2000非要给头顶的仙人掌浇水，结果一个踉跄摔进水池里被喷泉冲得团团转，嘤嘤嘤地求救。002吓了一跳，想也没想就扑进去。

AI碰到水虽然会启动保护机制，但是不排除渗水的可能性。

001第一次凶他，002无辜地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，一双杏眼仿佛淌着水。

001看着他，不作声了。

没想到002突然扑过来，手搂在自己腰间使劲抱了抱，跑了。

001看了眼自己被弄湿的前襟，三两下抓回他，纵容这个调皮的恶作剧。

“有没有漏电？”001放软语气，将002仔细检查了一遍，见他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，才松了一口气。

002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001的脖子，001替他擦掉额头和鼻尖的水珠，笑了笑，“不冷战了？”

湿润的chun瓣贴着001的皮肤，002撇了撇嘴角，“修理师不让我靠近你，说修复期间容易影响你的电磁场。”

002才发现001笑起来有虎牙尖，笑意在嗓间压得沉沉的，说，“他骗你的，你也信。”

002一瞬不移地盯着001令人心安的蓝眼珠，颇为认真地摇头。

“我唯一信任的人，就是你。”

001喉头一滞，桃花眼里的光聚了又散，在晦涩里落幕。

04.

B城是由A城叛离出去的一批军用AI建立的，汲取了大量野心勃勃的机械师、重型病毒专家，将整座城市推向了贪婪与暴虐的深渊。

A城清叛计划陷入僵局，B城企图放手一搏。

“我知道A城于你无关紧要，但是你绝无可能背叛001。”

在核能电子颗粒碰撞的空气里，002宛如一把插在寒霜之地的冰刃，一双杏眼掺杂犀利的冷光，毫无回应的意思，似乎不屑于这个问题。

“理由呢？”

002左边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，扯开一个冷嘲的笑容，“我不认为你不知道。”

空荡荡的会议厅气氛稍稍缓和，坐在首席的AI饶有兴趣地打量002，示意他继续。

“001的中枢芯片正逐渐锈化，他需要一个相兼容、可负荷的中枢芯片——唯一的选择，是我的。”002顿了顿，“他在用我救他。”

“你愿意帮到什么程度？”AI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松动。

“用我的身体当容器，存放你们的改良病毒。”002依旧面无表情，仿佛执行者与他毫无干系，“条件是，保证我的安全。”

首席AI两相权衡，陷入动摇，002的倒戈在如今进退维谷的境地至关重要，而002从头至尾的动机很明显而坚定——报复以及活着。

“你进入A城禁戒后，我们便开启全城结界，A城内的普通型AI接替你的病毒基因存储芯片，实行自爆前，蛰伏的军用AI会护你返回。或许五十年或许一百年，病毒殆尽，A城将连破铜烂铁都不剩。”

002右眼卧蚕抖了一下，唇角淡薄的笑意讥讽又狠决，他摸上胸口，那处是装载中枢芯片的机械心脏壳的位置，现在安静又冰冷。

“尽快安排。”

……

“长官，B城开启了未知结界！”

“A城一级警戒。”

001从核心保密实验室走出直达指挥中心，越发频繁的中枢芯片的深层修复刚结束，不过结果差强人意。

“长官，侦查军报告，结界不可摧毁，B城内爆发病毒，作茧自缚。”

脑海里不可遏止闪过一个念头，001声音放得很沉静，握紧的指骨却颤抖而泛白，“A城全城搜寻002！”

“长官……侦查军报告，B城上空观察到中心基地爆炸痕迹，初步确定为病毒泄露发源地。”

修理师找到001的时候脸色也不好，浑身打着抖，“002让我在你醒的时候把这个给你……我现在想想……可能是……”

001桃花眼底翻涌死寂而痛色的涡旋，宝蓝色球形项链盒被打开，里面安安静静躺着散发柔和蓝光的中枢芯片，边缘不平整，黏连着断裂的线路。

疼痛从001握着项链的手心渗入传感末梢，暴涨的电流在每根导线之间肆意流窜，机体沉重得像坠入深海，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淹没了仅剩的意志。

05.

“强制重新开机！”

……

“强制重新开机！”

虚空中回荡的指令一声迭一声，四周是一片由零和一组成的数字海洋，加载进度条从1%缓慢增加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数字弥散成无穷无尽的光粒子迅疾冲向黑暗，加载完成的提示才响起。

从掌心输入的电流，充盈着每一根电路，机体里上亿元件重新运转，002在重启状态中昏昏沉沉，当视觉系统感应到模糊的光亮，身体已经被接纳入了一个气息温暖的怀抱。

耳根与脖颈交界处很快氤氲开一片湿意，002蹙了蹙眉。001半跪在地上，头压在002的肩膀，手掌紧紧握住他的手心，执行充电的命令将两人链接在一起。似乎只有电量的过度流失才能确认002的存在。

002抬手摸了摸001红透的眼角，目光褪去冷色，竟浮现一丝温柔。

“这个世界，只有你能救我，也只有我能救你。”

001的声音带着淋湿的颤抖，落在002的耳根。

“我们一起活得再久一点好吗？”

沉浮的意识中，002只隐约记得001背起他，雨声和呼吸声缠成一片。

再开机，已经躺在实验室的检查舱里。002运作了一下机体，感觉到机械心脏壳里的微微震动，不快地瞪向旁边的人。

修理师后退几步，才耸耸肩，“001的决定，你比我清楚。”

002垂眸，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，“001还好吗？”

修理师苦笑，“你知道001的情况，匹配你的中枢芯片是唯一的选择。曾经是。”

“曾经？”

“你们是完全契合的AI，产生的电磁场对彼此影响剧烈，也极度吸引。之前一次检查中我发现001中枢芯片的锈化情况被遏制了，后来几次甚至发生了微乎其微的好转。所以，我只能说你的中枢芯片是最好的选择。然而几率甚微，不确定因素过多，我始终不建议……”

“即使你告诉我，我依旧会坚持我的选择。”

“你剔除中枢芯片，还强制启动了不可逆程序，真是一点退路不留。”001也是。修理师回想起001接过002中枢芯片时的场面，仍然一片心惊。

001无意识地高强度泄磁，属于他的电磁感应暴涨，导致A城大范围的电磁场瘫痪，幸而这种剧烈的暴乱，让001微弱地感应到了一丝仅属彼此的共振。

黏稠的雨落在地上发出低低的悲鸣，001抱着002冰冷的躯壳，一遍一遍强制开机，不顾一切强行进入002的虚拟终端，用自己的代码去弥补他的内核断链。

“看你关机前的意愿，是想回到001身边？”

002想起自己在生死一瞬的迟疑，承认。

“他只有我一个，我不想让他孤独地醒着。”他说。

没了中枢芯片，外界的电荷无法被转化吸收，处理系统也逐渐降低功效，机体最终会失去控制。002沉沌地操纵着四肢往前爬，不甚清明的意识里唯一被死死攥住的一根线，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去。铁锈腥臭的黑泥土侵蚀他的膝盖、手指、脸颊，在地上拖出长长一道凹痕。

沉默被实验室门打开的声响打断，001一步不停走近，眉目间的冷肃在看到002后缓和下来。他摸了摸002温软的发顶，轻声问：“感觉怎么样？”

002面不改色，“很好。”

“不好！他将他机体的阈值调到了极限，估计是想利用自动销毁程序引爆病毒实验室。”修理师盯着操作台界面密密麻麻飚红的警示，咬牙切齿地跟001告状，还把刚才002的话全部抖了出来。

001的眉敛得更深，002理亏，撇过脑袋不去看001压抑着危险的视线，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皮肤的高感知神经在发麻，在001有意识变得激荡的电磁场中。

于是002又无奈地把脸转回来，结果只是被001不轻不重地吻了吻嘴chun。

“所以，那场爆炸是怎么发生的？”修理师有条不紊地修复着高危损伤，在等待的过程中分出一点心思求解。

“替我安装病毒基因存储芯片的AI科学家帮了我，他说他已经暗中将病毒分散安装在了新一批军用AI体内，因此出厂时并未被检测出危险性。我只需将它们尽数吸引至中心操作室，然后从通往废工厂的秘密通道离开，他便立即启动结界执行引爆。”

“他是个人类。”

“他从人类的世界潜入B城，只是为了再见我们一面。”

当那位AI科学家将布局投影到002的终端时，002不可避免地获取到他不愿透露的想法。002深刻记得他离开前犹豫的回头一眼，那位身影略微佝偻的长辈，镌刻皱纹的眼睛深深望过来，带着三分不得已的忏悔以及七分父亲的慈爱。

听了002的话，001沉思半晌，才缓缓沉声道:“他是，我们的创造者。”

002点点头，“他说，希望我们在这个只有AI的地方，好好活着。”

“还有，他说，他姓隋。”

06.

001现在是有正当理由让002无时无刻不待在自己眼皮底下，凡是002独自一人，T2000就会和个墙头草小机器人一样亦步亦趋跟着，定时定点给001汇报情况。

002不满地哼哼抱怨，心头却被一种可以定义为开心的情绪包裹。

睡觉对于AI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省电模式，但两人都十分享受。002趴在001胸口上，这是001最喜欢让002待着的位置，原本002分析得到这样的姿势不利于001中枢芯片的修养，翻到另一侧没躺一会又被捞回了怀里。

001摁住002的肩头，流畅的下颌线延伸至锁骨，将大片漂亮的pi fu暴露在空气中。AI的开关键尤为min感，001却恶意地用虎牙衔起一些皮肉mo着。

002抱着001的手臂，闭起眼，su麻的电流游走身体每一处线路，危机本能让他用软软的鼻音推拒。

001微微起身前倾，引导002的she you软软地触碰自己的牙齿。

002竭力不去碰撞到001的开关，却又因为掌握了对方脆弱的地方而产生qing难自jin的侵略意识。

两双湛蓝的眼睛满溢银河燃烧般的碎光，羁绊至深。唯一的唯一，彼此的独一无二。

窗外夜空星辰敞亮，照耀着这座冰冷却不再孤独的城市。

07.

——我们，就可以去一个只有AI的地方。

—END—

→Trick or treat！